一般说来,“自然事件”总是在“人为事件”以前某个十分遥远的地方被划出一道深似鸿沟的终止线或割裂带,所以,自然哲学——其实就是“哲学”,因为一切哲学不外都是在“自然(非观念)中的人”“人(的观念)中的自然”之间探询人的存在或人的自然存在位置的学问——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大抵止于(博物学意义上的)物理学,在笛卡儿大抵止于机械力学,在康德大抵止于天文学,在黑格尔大抵止于化学,显然,这道令“自然”与“人”隔河对垒的鸿沟一直在移动。


如今这道鸿沟正以生物学的状态移至人的脚下,致使站在“自然”之彼岸的“人”跌落其中,这就是存在主义哲学以及种种所谓“后现代”哲学的落汤鸡形象。
 
如何把“人”从这道鸿沟里打捞上来,使之毫无隔阂地立于“自然”之此岸(即立于与“自然”相统一的同一境界)的苍茫天地之间,并使之自觉自身无可违抗的自然存在位置,就是本卷自然哲学和全卷哲学论题的使命——即彻底阐明“存在”的自然而然之原理,还“自然”就是将一切质态的存在或存在者自然而然地熔炼于自然之一炉的本来面目。

【在人类思想史上,真正有重大建树的哲学家无不谙熟当代的自然科学进展,这既是“哲学无真”的悲剧所在(因为自然科学也绝非一般“符合论”意义上的“真理”<详见卷二>),又是哲学无可选择的唯一学术基础。

而今,学科趋于分化、理性趋于褊狭的现状,弄得研究哲学的人大多不懂自然科学,而研究自然科学的人又很难涉猎哲学,致使哲学越来越倾向于空泛化,这大约才是造成“哲学的贫困”或“贫困的哲学”的真正原因。】
 
为此,我们不得不哪怕是极简略地回顾一下物理物质、化学物质以及生物物质的自然演续状况,因为所谓“人性”就潜涵在这“物性”之中,或者说,“人性”就是“物性”自身绽放出来的娇艳而柔弱的花朵
 
也为此,我们必须首先打消一个常见的误解,以为只有“人”或“活物”才有求存的问题存在,其实非生物亦有,只不过是以另外的方式——即自在的方式——求存而已,这个求存的方式就是在面临失存之际变换自身的存在形态,从而也变换了自身的求存方式

换言之,物之变态盖由于物亦有“不变通即不足以存在”之“苦衷”,人类的通权达变之能无非是秉承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物性之狡黠罢了。
 
但有一点始终不变:那就是使一切存在物均得求存且须调动出愈来愈多的物之属性方能求存的那个物自性存在性不变。

【只在这个不可分割的非时空的意义上,芝诺(Zenon of Eleates)的“飞矢不动”的逻辑演绎才能成立。然而,如果无空间可以分割,则芝诺据以进行演绎的逻辑基础也就消失了。

由此暗示“物质的非定位运动”(指运动的不间断无目的性)和“观念的非运动定位”(指逻辑不能挣脱的间断目的性)的不对应通约关系;也由此暗示“自然时空”与“观念时空”的本质性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