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4 王东岳:社会究竟是什么?
我们下面进入社会哲学论,也就是物演通论第三卷的理论部分,社会究竟是什么?
其实人类一直原来没有搞清过,到十九世纪中叶,出现一个哲学家叫孔德,他第一次把社会作为一个实体实证对象来处理。社会学“Sociology”这个词出现。孔德这个人在哲学其他方面贡献不多,甚至有一些很荒唐的主张,想搞一个新宗教之类被马克思大加嘲笑。
但是孔德这个人第一次提出,社会可能是这样一个线索,叫物理存在、化学存在、生物存在、社会存在。他第一次在一个链条上,朦胧的物演链条上,说社会是一个实体结构,是一个可以实证研究的对象。社会学才第一次诞生,成为一个真正的学问对象。
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社会生物学出现,代表人物威尔逊,他的书叫《新的综合》,提出生物社会是人类社会的前提,提出人类社会是从生物社会中演化而来的。就像人体是从生物有机体演化而来的一样,他当然有非常复杂的一系列讨论,包括亲缘关系指数和利他主义方程等等。
我们且不说他讨论的是否完全真切,但是他第一次把人类社会放在生物社会的自然序列中加以探讨,打掉了社会是人类缔造的一个结构,这个观念很了不起。
尽管这个学说有诸多缺陷,我在《物演通论》第三卷辟一个专章讨论,所以我在这里不做深谈。什么是社会?我最简单的讲,它其实是自然结构化进程的继续及其终末代偿形态。我再说一遍,大家看看它的流程,粒子结构,原子结构,分子结构,细胞结构,机体结构也就是有机体结构,再下来社会结构,我们从这个演化进程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它完全是一个自然结构,是一个自然结构繁化的,最终末代偿形态。也就是说我们过去认为社会是我们人类编织的一个舞台,是人际关系的总和,这个看法完全不对。
我们实际上只是一个自然结构中的组份。我再重复一遍。什么叫社会?人类社会是从生物社会中增长出来的,生物社会已经存在三十八亿年,因此你只总结短短的人类文明社会期,你绝不可能总结出社会规律,你总结出来的社会规律,一定是一个小尺度误导。
在大尺度上,社会是三十八亿年,生物体外残化结构的一个结构化序列,尺度再拉大,它是整个自然结构化进程,一百三十七亿年自然结构化进程的继续及其终末代偿形态,也就是我们把生物残化组成的那个结构或者生机重组结构,给它取一个特殊的名字叫“社会”,仅此而已。
我简单点讲。什么意思?我前面一再讲弱化进程就是分化进程,分化进程就是残化进程。生物的演化是一路分化的,我这里列一个图表,宇宙物演分化向度,从奇点、从一演化出夸克、氢子、玻色子,再演化出九十二种天然元素,再分化出近千万种分子物类,在分化出数亿万种生物物种。
大家注意,因为分化过程就是残化过程,残化者要相合,这个东西叫结构,也就是粒子分化耦合成原子,原子分化耦合成分子,分子再分化耦合成细胞,细胞再继续分化残化耦合成有机体,有机体在体外再进行分化残化,它的整合结构叫社会,一脉延展。
我说一些具象的东西,单细胞其实是最圆满的生命结构。尽管相对于分子存在,原子存在,它已经高度弱化,单细胞随即向多细胞演动。大家要知道单细胞当年它是一个最圆满的生命体,它最基本的功能,也就是能量摄取功能和增殖功能。也就是“食色”。这两个功能是合在一起的。
单细胞一旦聚合,最早的一个聚合形态叫团藻,也就是单细胞铺成一个单层围成一个球状,它一旦聚合,立即残化,怎么表达?它的上半部分细胞立即只进行能量代谢,不再管增殖。下半部分细胞负责增殖,不再管能量代谢,也就是一旦聚合立即发生分化,而后细胞继续融合分化,比如上皮细胞、肌肉细胞、神经细胞等等。
于是这些细胞分化再聚合形成我们所说的组织,然后组织再分化聚合,形成我们所说的器官,比如循环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系统,运动系统,神经系统等等。然后这些系统再分化耦合有机体,有机体一旦形成,它又在有机体的层面上开始残化。
比如我在孔子课中讲过膜翅目社会,最典型的蜜蜂蚂蚁社会。蜂王就是一个能飞舞的生殖器官,工蜂就是一个采蜜工具,雄蜂就是一个会飞舞的雄性生殖器,它在体外进一步发生性状分化,然后这些性状残化的有机体,单独无法生存。它们在残化的生机组合上的这个结构,就是典型的社会结构。
到人类,我们在体质层面以上又开始智质分化。比如学术分科,社会分工,这是一个典型的自然分化进程在人类文明社会的继续贯彻。社会由此一步一步在越来越残化的结构上发育,形成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致密的结构。我都做最简单的说明。
我在这里大家看属性与结构并行代偿的路径示意图。大家注意我第二卷讲感应属性,第三卷讲社会结构。我说感应属性是一百三十七亿年感应属性代偿增益的产物。我说社会是一百三十七亿年物质结构化进程的终末代偿形态,在书里表为两个卷的分类,但实际上你要理解它们是一回事。
什么意思?一旦分化,分化者、残化者立即要发出相应的信息,这叫感应属性。有了这种信息互相的感应,它们才能寻求达成依存关系,这叫结构。
因此属性或者感应属性和结构属性,其实说的是一回事,只不过你关照的重点不同而已。所以大家看,简体存在,属性代偿。于是另一条线路上就是结构代偿,两者是一回事,达成的是物态变迁,新物质形成。
比如从粒子结构到原子结构,那么原子结构属性继续往上升,比如达到细胞膜受体结构属性,于是细胞结构也就同时达成。两者属性的进程和结构的进程完全是一回事。我们讨论问题只好分类,大家一定要理解属性和结构是一系演化,是一个关照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