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存在是一”(巴门尼德语)。这“一”既是天衣无缝的一体存在,更是连续无间的一统存在。

 
【在巴门尼德那里,这还只是一句囫囵未展的隐喻之谈,就像一团自闭的种子,一旦发芽生长才显出歧枝蔓延的另一番景象,即便是巴门尼德本人,只要他的思绪稍有萌动,立刻就呈现为初叶分蘗的异端(参阅本书卷二第六十三章)。自此以还,整个哲学史再也没有能够真正回归到“一”的本原思境之中。】
 
换言之,存在的统一性就在于它以递弱代偿的方式存在着
 
【凡是割裂形态的存在,都是观念形态的存在,而且是疏浅的观念存在。譬如物质实存与精神虚存的对立、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妄争、自然学科与人文学科的隔离,以及诸如T·H·赫胥黎所谓的“自然过程”与“园艺过程”的分野等等。甚至应该说,就连割裂形态的疏浅的观念存在本身,都是观念载体的代偿性存在方式或代偿性存在阶段而已。】
 
既然存在是一统的存在,就不要为弱化的衍存以及衍存的弱者悲观,因为弱势的衍存正表达了存在本身的强势——即宇宙存在无论怎样艰危都要坚持存在下去的那样一种强势。而且,正是由于弱化的衍存进程才造就了可乐可悲或忽乐忽悲的“诗意的栖居者”(海德格尔语)。
 
【所谓“诗意”,其实就是至弱者对其弱性的无意识抒怀,乐其为弱性所成就,并继续有所成就;悲其为弱性所困扰,且无法克服此困扰。至于哲学上或科学上针对人的衍存及其前途所发生的“悲观论”和“乐观论”之辩,却未免失之于无知和无聊,无知在毫无任何学术意义可言,无聊在毫无任何实践意义可言,因此最好把这类吟唱留给诗人们——以及感情富余而哲思贫乏的“诗哲”们——去浩叹。】
 
也就是说,存在的弱势就是存在的缔造,而存在的缔造就是存在的本身。所以存在的方式是不可变易的,正如存在本身是不可变易的一样。
 
缔造存这个角度出发,弱化就是强存。它“强”在如下各项意义之中:
a非递弱而代偿之,则无存在可予存在;
b非代偿而衍运之,则无弱存可予赓续;
c非衍运而维护之,则无存续可予绵延。
 
故此,如果把整个存在体系视为单一而完整的实体,则弱者不弱,强者不强;或者说,弱者之弱,正为强者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