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王东岳:人类文明是系统性危机不断积累的进程
我们下面讲我们今天这节课的主题《人类文明的趋势与危机》。我下面实际上讨论第三卷社会哲学论,但我们把它先拉到具象上讨论,切合我们这个讲座的主题。
人类文明为什么趋势不良?
我们先在直观界上看。大家注意,我们一般人都认为人类文明进化过程出现的问题是由于我们操作失误造成的。这是绝大多数甚至99.999%以上的人的看法。而且大家都有一个看法,就是我们解决文明中出现的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进一步提升我们的能力,进一步提高我们的科学技术水平,然后我们才能消解这些问题,解决这些问题,叫在发展中解决问题。这是主流观念的实际情况,根本不是如此。实际情况是人类解决问题的每一个过程,同时就是危机的积累步骤,我把它叫系统性危机。
注意“系统性危机”这个概念,它的对应概念是“局部危机”或“危机个案”。就是我们一般人认为我们是文明中出现的所有危机,都是我们人类个别人或者个别时段,或者局部某一个地方发生的操作失误构成的危机。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回事,而是每一个问题的解决过程,就是未来危机的一个增量部分,这叫“系统性危机”。也就是你在解决危机的过程中,就是促成危机,实现危机的同一过程,这叫系统性危机。因为我们一般人局限在局部危机和危机个案上讨论问题,所以这成为主流。
而我们讨论系统危机,就会发现一切危机是不可解决的,也就是你解决危机的每一个步骤和动作,都是下一次危机的又一个积累要素。我来给大家比例子,大家看,人类文明的进程就是危机积累的进程。我们先看,农业文明带来的生态危机。农业文明一旦发展,开垦荒地,大规模砍伐植物,然后人口暴涨,进一步拓展荒地。于是森林被大规模破坏,这实际上是环境破坏的最早开端。其实可以比这还早。我们只从文明说起。
我举一个例子,比如人口问题和森林的关系。大家知道森林消失,野生动物就会大规模的消失,环境的损害同时就是生态的损坏。人类农业文明早期,人口很少,农业文明越发展,人口增量越大。到十五世纪末期,十六世纪开始,新大陆发现,高产量的玉米、土豆传入欧亚非洲大陆,人口进一步暴涨,全世界人口从四亿开始快速暴涨到数十亿。
要知道在汉代有一个皇家上林苑,首都是长安。所谓皇家上林苑就是皇帝狩猎的地方,竟然包括现在西安南边的四个县,蓝田、长安、户县、周至,这四个县森林密布,是皇室打猎的地方。据有学者推测,当时这四县的人口不超过数百户,而今天每一个县的人口五十万人以上,森林全部消失。
这是早在农业文明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大家知道唐朝最终迁都,从此长安不再做首都,很重要的原因,秦岭北麓的植被,甚至进入秦岭深山数十里,所有森林被砍伐光,以至于含氧水、淡水也就是溪流枯竭,长安没有柴烧,那个时候没有进入煤炭时代,没有柴烧,没有水用。首都百万人口根本无法生存,这是长安这个首都失掉的重要原因之一。可见农业文明的时候,大规模的环境破坏就已经开始。
我们再看黄河,在《诗经·魏风·伐檀》这篇中有一段话说,“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大家注意这里的“河”指黄河,也就是在先秦时代中原卫国。当时民间诗歌里说的黄河是清水河,而到汉代黄河才被称为黄河。我讲黄河其实一开始泥沙含量就很大,但即使如此,在文明的进程中,水土流失变得越来越严重。大家知道范仲淹曾经在陕北做过地方官,在他的文稿中记载,陕北当年植被茂密,而今天是光秃秃的黄土高原,我们就可以看出生态破坏达成的状态。
而且有学者研究说秦汉以前,黄河中上游每一百四十四年才发生一次大旱灾,到宋元时每三十四年发生一次大旱灾,到清中期五年发生一次大旱灾,到近代已经是十年九旱,也就是我们的生态破坏,在农业文明的过程中就在不断积累,它绝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我们再看三百年来工业文明导致的环境污染,实际上人类的工业文明的环境污染也非常早就开始了,早在农业文明早期,比如青铜时代,青铜器出现以后,贵族们使用青铜器作为酒器或者作为食器,而普通老百姓用陶瓦罐,结果贵族大量发生铜中毒,重金属中毒,这就是医学界有研究说早年的青铜时代的贵族生活条件优渥,寿命不增反减的重要原因。
到铁器时代,人类大量使用铁器,又发生铁中毒,也是重金属中毒。要知道游离铁在血液中会严重导致免疫力损伤。所以大家一定要记住,妇女只在月经期,每年失血的时候你才能补铁,绝经以后绝不能随便补铁。男人如果你没有献血,最好少补铁。因为铁元素对免疫系统是重大伤害,血红蛋白里面需要铁元素,但那个需要量极低。
人类进入铁器时代,开始出现严重的铁中毒,早期人类没有对这点有理解。直到近代才发现比如非洲祖鲁人,用从西方进口的铁罐装啤酒,罐头啤酒,结果喝这个啤酒,导致大规模的阿米巴肝脓疡爆发。
非洲马赛部落人补铁近代以后受到铁污染,感染率从10%上升到88%至阿米巴感染。大家知道西方早年治疗上有一个叫放血治疗,今天回看它是有道理的。干什么?失铁。因为减低铁量,铁主要在人体内血红蛋白里。放血失血的过程就是把铁排出体外的过程。这是中古时代以前西方放血疗法的唯一合理性所在。我讲这些是在说什么?我是在告诉大家,人类的工业污染早在农业时代中期,青铜器时代和铁器时代就已经开始。
而到现近现代,工业污染更是层出不穷,呈全面覆盖开始。人工材料,化学制品,稀有元素,电子垃圾,生物毒素等等,深度侵害了地球人类的自然生存环境,全面污染,塑料、垃圾全都是这些东西的产物。我在前面老子课讲过,人类早年从来没有垃圾,所有垃圾都是肥料,这些东西你根本无法克服。
你每往前走一步,你一定带来一层损害。你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积累更大问题的过程,这叫系统性危机。我们再看,人类早年用火,烧柴火是把植物中的碳直接释放使用,它的碳释放量,就是植物界的碳回收量或者碳凝积量,所以空气绝不污染,温室效应绝不发生,因为它在自然循环中是碳平衡,而人类往前文明一步开始烧煤炭,烧煤,蒸汽机时代开始。
而煤是地下蕴积的碳,它原来不在正常气候大气圈里进行碳循环,你突然把它调出来大规模温室效应气体排放,到此你还不满足,你进一步文明的表现,烧石油,内燃机出现,比蒸汽机高级得多,你觉得你进步了,可这个时候你释放的碳量更大,到此你还不够,你又搞核电站,核裂变的能量,你调出了质量中的能量,但是你却处理不了核泄漏这个问题。
可能有人会说我们下面进行核聚变,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污染,别搞错。尽管表面上它没有任何污染,但是你要知道核聚变也就是用氢核聚变,它需要几百万度以上的超高温。去想想它是这样一个超高温的这个燃烧状态,而且其中80%的能量以中子轰击的方式释放,也就是说它等于一个不断燃爆的大型中子弹不断在那里爆炸。
你稍有失控,将是毁灭性灾难。如果地球上到处都是将来的核聚变电站的话,也就是说你做的任何一项努力,表面上看是解决问题,实质上是更进一步地积聚和加剧问题。
这就是我在老子课上讲,人类文明过程是先释放一个小魔头,等它作乱了再释放一个中魔头去治理小魔头,等中魔头又作乱了,再释放一个大魔头,去治理中魔头,这叫系统性危机。